本文刊发于《上海知识产权》

（2018年第4、6期）

现代社会，宣传是企业对外的一个窗口展示，而在对外宣传文案中，不同的字体承载着不同的情感，有优雅柔美、有活泼可爱、有正式严肃，选择合适的字体有助于企业塑造形象，提高整体宣传效果。然而由于对字体著作权认识不足，很多企业受到被控侵权的困扰。本文拟从实务的角度对字体侵权的多发地带、侵权的认定、侵权赔偿数额、如何防止侵权进行分享，以资参考。

一、字体侵权纠纷的多发地带

（一）互联网环境中的字体侵权

企业通过互联网（官网、电商店铺、手机APP、微信公众号和微博等自媒体）进行宣传、销售的过程中，使用的字体若未经过权利人授权往往容易引发侵权纠纷。例如，在方正诉南京母婴坊[1]一案中，母婴坊因未经授权在其经营的天猫商城店铺使用了方正倩体“”等文字，而遭方正公司起诉。

（二）印刷品中的字体侵权

企业未经授权将他人享有著作权的字体印刷在宣传海报上或产品及包装装潢上也容易诱发著作权侵权纠纷。例如，在方正诉宝洁公司一案中[2]，宝洁公司未经许可，在其生产的多款产品的包装、标识、商标和广告中使用了方正公司倩体“”二字，而被方正公司起诉侵犯著作权。

二、 字体侵权的判定及赔偿数额的确定

（一）字体侵权的判定

目前司法实践中，法院基本上认可单字在具有独创性的情况下构成美术作品，受著作权法保护。而对于单字的独创性认定，法院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考量：

（1）根据汉字的笔画结构搭配、笔画数量、结构、笔划粗细和弯度等外观形态进行考量，其是否体现艺术造型风格和一定的视觉美感；（2）单字所体现的艺术风格、特点与公知领域的其他美术字书体进行对比应当具有明显的特点或一定的创作高度；（3）单字是否具有独创性应当个案判断。

在北京汉仪诉青蛙王子一案中，一审法院认为“汉仪秀英体”笔画两端为圆形，点为心形桃点，短撇为飘动的柳叶形，长撇为向左方上扬飞起，捺为向右方上扬飞起，折勾以柔美的圆弧线条处理，折笔画整体变方为圆。涉案秀英体“”四字具备秀英体上述鲜明的特征，其表现的形态与公知领域的美术字的基本笔画相比具有鲜明特色，符合较高独特审美的独创性要求，应受法律保护。其中点、撇、折笔等笔画体现秀英体特色，与现有公知领域包括汉仪公司《汉仪浏览字宝》中其他美术字书体相比，不相同也不相似，具有明显的个性特征，能够独立构成美术作品。二审法院同样支持一审法院的判决。

（二）字体侵权赔偿数额

在字体单字构成美术作品的情况下，由于原告举证较难，法院主要适用法定赔偿判决。笔者检索了相关的案例，发现法院在酌定赔偿数额时一般会综合考虑以下因素：（1）涉案单字的艺术价值，其中包括作者的创作难度、创作水平、知名度等；（2） 涉案侵权行为的具体情节，包括使用的方式、次数、规模等，来综合判断侵权行为造成的影响；（3）综合考虑以往作者对外许可使用的情况、金额；（4）被告的主观过错程度等。在笔者检索的案件中，法院判决的赔偿额在8000元（含合理费用）到14万元[3]之间不等，其中赔偿额在1万到3万之间的判决居多。（此处为不完全检索，文后表格以供参考）

三、 企业在使用字体过程中应当注意的事项

（一）委托他人设计时应当注意的事项

企业委托第三方进行设计时，需在合同中约定：（1）受托人使用经过授权的正版字体，以免发生纠纷。在方正诉宝洁公司一案中，法院确认被控侵权产品上使用的“飘柔”二字系由被宝洁公司委托NICE公司采用“正版”方正倩体字库产品设计而成，因此认定宝洁公司不构成侵权[4]；（2）还应当在合同中约定受托人的设计若侵犯第三人的知识产权，应当由受托人承担侵权责任。

（二）申请注册商标应当注意的事项

笔者建议注册商标时，选择公有领域的字体或者是经过授权的字体，原因如下：

（1）申请时被异议的风险。根据《商标法》规定，经初步审定公告的商标，自公告之日起三个月内，在先权利人有权对损害他人现有的在先权利的商标提出异议。若使用他人享有著作权的字体申请商标注册，则可能面临被异议的风险。

（2）注册后被无效的风险。对于已经注册的商标，自商标注册之日起五年内，在先权利人或者利害关系人有权请求商标评审委员会宣告该注册商标无效。若使用他人享有著作权的字体注册了商标，则可能面临被无效的风险。

（3）商业活动中著作权侵权风险。在方正公司诉河北蓝亨啤酒公司一案中[5]，方正公司认为蓝亨公司在其产品的包装、标识、商标和广告中使用了四个方正粗倩简体单字“”，侵犯了其著作权。蓝亨公司则辩称其享有“”商标权，且其使用时间超过了五年，使用该注册商标的行为依法不受在先著作权的限制。法院认为，蓝亨公司将受著作权保护的美术作品作为商标的文字部分使用并取得了商标权，作为在后权利的商标权人应对在先著作权权利人给予经济上的赔偿。因此判决蓝亨公司一次性支付方正公司3万元赔偿。

四、 结束语

随着国家推动法治的健全，知识产权越来越被各企业所重视，因此导致的侵权纠纷也与日增长。对于字体而言，建议有需求的企业购买正版字体或者委托他人设计，一方面可以防止产生纠纷，避免耗费不必要的时间和精力；另一方面也是对他人知识产权的尊重，促进字体的创作，从而有更多优秀的字体，形成良性互动。

附：部分字体侵权案件法院判决，以供参考：

 [1]（2015）宁铁知民初字第00435号

 [2]（2011）一中民终字第5969号

 [3]（2016）京0105民初50488号

 [4]（2011）一中民终字第5969号

 [5]（2014）宁铁知民初字第101号